|新快|せみしぐれ

*年下  架空   7k+








        黑羽快斗一直都很讨厌夏天,漫长,闷热,潮湿,黏糊糊的让人犯困。强烈的阳光和无风的午后,突如其来的大雨。



        他认识工藤新一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夏天。十五六岁的男孩站在门前,漫不经心地看过来,撞进他湛蓝色的眼里,那眼睛像海。著名女演员工藤有希子站在一旁笑容带着歉意,拜托故友的儿子帮忙照顾这个烦人又自大的小男生。



        黑羽快斗点头说好。偌大的宅子孑然一身也很无趣。



        漂亮的美妇人笑得大方得体,将那只带点稚嫩但是骨节分明的手放进黑羽的手里,说这个假期新一要好好陪着快斗哥哥哦。男生涨红了脸挣开黑羽快斗的手,后者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喜欢装模作样,没放心上只是抬眸笑了一下。



        黑羽快斗记得那个夏天格外吵闹,蝉鸣声此起彼伏翻起热浪,躁动不安的风没有凉意,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孩子点燃了一场夏天。






        初遇很短。事实上工藤新一现在只能想起一点零星的片段,比如黑羽快斗笑起来时阳光下闪着阳光的小虎牙,盈着水光一样的玻璃纸般的蓝眼珠。



        工藤新一那年国中二年级毕业,刚换上不太习惯的西服,穿起来蹩脚又别扭。夏天伊始的假期他的父母决心去夏威夷度假,快乐二人世界,连他的飞机票都没订。最后工藤有希子左思右想,把他送到这个以前从来没见过的青年家里暂住。



        工藤新一提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门廊,那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表情很淡,不算热情地说请进。在那之前他们彼此自我介绍过,黑羽快斗,街道尽头一家花店的店主。



        后面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他提着行李箱走到一楼的客房,黑羽倚在门边问他晚餐想吃什么。



        工藤新一说随便。



        说完他凝视黑羽转身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无聊的一周假期。他这样想着在床边坐下,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瓷制的花瓶,简约的图案,插着一支香水百合。



        他凑过去低头闻了一下,有夏天尾韵的味道。





        工藤新一翌日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日光毫不吝啬地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他赤足走到窗边,看见年轻的青年站在花丛中,手里提着洒水壶,脸上带着笑意。玫瑰花开得很艳,人比鲜花更美。



        他短暂地愣神几秒,然后转身进入卫生间洗漱。





        早餐是叠在白瓷盘里的松饼,淋着枫糖,最上层放着一块早已融化的黄油,点缀着一颗小小的草莓。工藤新一吃了一口觉得太甜,黑羽快斗从门外进来看见他蹙眉,就问不好吃吗。



        他摇头说好吃。



        黑羽快斗没接话,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甜牛奶打开瓶盖。工藤新一发现那是草莓味儿的,很搭这份早餐。



        黑羽的花店坐落城郊,听人说生意一般,而且只在下午开门营业。很少有店主这么任性,但是工藤觉得这个青年开花店大概不是为了谋生。那天下午工藤看完了所有带来的福尔摩斯和赫尔克里•波洛,无聊地伸了个懒腰决定去花店看看。



        是家小店,外墙栅栏和窗框一律是红色的,连屋顶都种满各色鲜花,红色的邮筒边是一盏很高的路灯。工藤新一站在门前看了一会才推门进去,下午和煦的阳光涌进来震响了门框上小巧的铃铛,青年陷进柔软的安乐椅里微阖双眼,手里捧着一本打开的诗集。



        很温馨,有家的味道。



        店铺里很拥挤却并不凌乱,甚至井然有序。各种盆栽和插花放在高高低低的柜子上,配色均匀,至少看上去很舒服。



        “随便看看。有喜欢的吗?送你。”黑羽快斗睁开如同颤抖的蓝宝石般的眼睛,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点还没睡醒的沙哑。



        工藤摇摇头说不用。他从一旁的矮柜开始看起,越过一大丛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目光停在一簇小小的粉色花朵上。



        “那是洋桔梗哦。”不知何时对方已经起身了,“花语是永恒的爱。”



        “工藤君今年十五岁,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可以带回去送给她哦。”黑羽笑着补上一句。



        工藤新一先是想到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毛利兰,然后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他不认为永恒的爱一词适用于这个年纪的懵懂爱恋。黑羽闻言没有强求,也没回话,低下头神情温柔地侍弄花卉,园丁剪拿在纤细的手里。



        工藤新一站在那里无言地凝视对方,轻声说真羡慕黑羽先生。黑羽快斗对于这个称呼只是轻巧地耸了耸肩,不太在意,修剪掉手中那支玫瑰最后的一根刺。



        暮光已经西垂,倦鸟返林。工藤新一抬头看见了暮霭一点点侵染天空,缓慢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一起回家吧。黑羽快斗说。






        但是最后寄宿截止的期限不是这个假期,因为工藤夫妇在返航的飞机上遭遇空难,尸骨无存。



        黑羽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初中生还在睡觉,那人昨晚熬夜看福尔摩斯直到凌晨。他忽然想起九岁那年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逃生魔术失败,惨死之后的自己。他拿着手机无力地垂下手臂,靠在墙上强迫自己思考如何应对。



        这样的生死离别很难开口,至少对于有过同样经历的黑羽快斗来说如此。他翻遍全身没有找到烟盒,事实上他戒烟已经两年了。抽烟是他年轻时的消遣,不是销毁记忆的载体。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那场黑色的烟火,睫毛颤抖着带出一滴泪。然后他抬手拭去那滴泪水,表面重归平静。





        那天黑羽快斗想了很多善意的谎言,最后还是直白地告诉了刚刚用完早餐的少年。他说完之后一直凝视工藤新一的动作,意料之中的震惊和悲怆,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黑羽快斗以为工藤新一会质问他什么,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只是伸手捧起面前那杯咖啡,然后手指颤抖着打翻了整杯咖啡,骨瓷杯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像一块心脏。然后他站起身来慌乱地一遍遍说着道歉,最后哭出声来。



        “没事,碎片我来打扫。”



        黑羽心疼地揽住男孩颤抖的肩膀,情感共鸣。工藤新一意外地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埋在他瘦削的肩窝里哭泣。



        他把一个吻印在少年的额头安慰对方,埋下了延续整个后半生的伏笔。






        两年后。日本东京江古田。



        当年那个自大又骄傲的小孩已经成为了日本警方的救世主,令和年代的夏洛克•福尔摩斯。黑羽快斗总能在电视上、新闻报道上和报纸上看见他系着红领结一身蓝西装,意气风发地看向镜头的模样。



        工藤双亲去世之后一直寄宿在黑羽快斗家中,两年来一直都是由年长者照顾他的起居。此时已经二十七岁的黑羽快斗透过工藤新一总能看到当年十七岁的自己。



        黑羽快斗的前半生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从遇见工藤新一开始,变成清晨六点的阳光。



        黑羽快斗曾是大胆无畏而又华丽无比的怪盗基德,独自舔舐伤口习惯黑夜里的孤独。他没有共犯也没有宿敌,在空中独来独往的白鸽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神秘组织被歼灭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不是尘埃落定而是恐慌,他所有的人生建立在复仇和痛苦之上,完成使命的那一刻城墙坍塌他被埋葬其中。



        他从梦里醒来不再表演魔术,放弃一切去做一个普通人,开了一家花店等待岁月静好。虽然比起侍弄鲜花他更爱在人前说出那句“Ladies and gentlemen,It's show time”。



        他温柔的外表下是被磨平的年少棱角和自由不羁的心,他有最狂妄的灵魂和最自大的气息,最后他决心隐藏起来选择伪装。



        但是工藤新一不一样,他追根究底,一个执着又狂热的侦探,看破了黑羽快斗的伪装执意想要拥抱他原本的模样。



        黑羽快斗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感受过爱,同龄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他在想怎么挣钱怎么盗取一块宝石,等一切结束他又失去了最好的年华去开始一段感情。



        他没谈过多少次恋爱,肢体接触仅限于拥抱接吻。初恋是工作之后,一个常来他花店的女孩,女孩对他的爱意毫不掩饰,他以为此生大概就是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可以一眼看到尽头。后来女孩的父母因为他的家境选择强迫他们分手,女孩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告别,黑羽快斗那天晚上喝了三瓶啤酒没掉一滴泪。天长地久碎在酒精里。



        爱情,多好的东西。可以让死人活在心里,可以让恶人活在回忆里,可以让心脏注满鲜血重新跳动。



        可他不配。



        他经历过黑暗躲藏在阴影里,工藤新一看透了一切却没有发挥他那嫉恶如仇的侦探本能,反而执意要将他从往事的阴影里救赎出来,他执意伏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你值得去爱,你配得上世间所有温柔。



        黑羽快斗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像个孩子,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这样感觉。就像当年十五岁的失去全世界的工藤新一一样,他埋在少年热烈的胸膛里低声哭泣,心跳声和呜咽声混在一起,在耳边无限放大。



        那不是爱。黑羽快斗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






        二十七岁仍然没有成家立业的黑羽快斗在黑羽千影的要求下和一位年轻的女士相亲。换作之前黑羽肯定会拒绝这种无聊的约会,但他像在逃避年轻人对他的情感一样答应了约会。



        黑羽快斗从来不说他爱工藤新一,这是他一生中说过的无数的谎言之一。







        黑羽快斗和那位女士约会的时候,工藤应邀回校,拿回一份英国知名大学的保送书。他不知道应该同意还是拒绝,如果离开故乡前往异国,面对他的可能是和黑羽快斗永远的分离。



        十七岁,多好的年纪。他明白自己从那年那温暖的怀抱开始就喜欢上了黑羽,但是同时他不清楚对方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



        工藤新一以为自己可以等,因为他年轻,所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到某天黑羽快斗爱上他。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黑羽快斗会同意和别人约会,和别人交往。他没法一味等待,夏天结束之前,他就要将这份保送书签署姓名,提交或拒绝。之后他只能和黑羽快斗道别。



        他在失神间揉皱了自己的西装袖口。






        一个很普通的女孩,长相普通,家境普通,工作普通。时光重来一百次黑羽快斗都不一定会爱上她。但是他迫切需要安定下来,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可以全靠爱情的游戏。



        于是第一次约会后他隔了几天约女孩一起吃一顿晚餐,后者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喜悦。他合上手机,抬眸看见工藤新一站在门边注视着他。



        工藤新一轻声问道:“你今晚又不在家用餐?”



        黑羽快斗颔首,“没关系,我会提前把饭做好再出门的。”



        然后黑羽看见少年的表情变得有点委屈,但是只有一瞬,最后他咬了咬唇说好。






        黑羽和那个女孩名正言顺交往一个月后,女孩还是提了分手。黑羽没有意外,找一个踏实的男人生活比他更好。



        黑羽快斗失恋的那天晚上带着满身酒味回家。他酒量很差,眼圈都是被酒精灌红的,被朋友送回来,满脸委屈地扑进站在门口迎接的工藤新一的怀里。



        工藤新一想着他有那么爱自己的前女友吗。



        很新奇,成#年#人很少这么失态,没了那些近似于成熟禁##欲的味道在工藤眼里全是可爱。委委屈屈地打着哭嗝,小脸泛着红晕,工藤快要心动了,明明没有喝一滴酒,他却是酩酊大醉的那一个。



        工藤新一在此之前准备的所有问题和斥责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进家里,黑羽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肩窝蹭了蹭,工藤只感觉心#痒#难耐。



        “快斗,要不和我试试吧?”



        工藤新一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才是疯得最彻底的那一个,就连醉醺醺的黑羽也睁着迷茫的蓝眼睛看着他,因为饮酒过量不舒服地蹙起眉尖嘟囔着什么。



        工藤看着那双扑闪着微翘睫毛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成#年#人在这种时候出乎意料的很乖,全身都#软#在他怀里被他亲吻,朦胧的眼里是一弯阴雨天里毛玻璃后的月。



        那晚从那个禁#忌的#吻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就直接在沙发上#做#了。工藤俯#下##身吻他的时候窗外有月光洒进来,淋了一地的月亮雨。



        他的热度灼痛了月亮。






        翌日清晨下着小雨,比工藤早醒一步的黑羽快斗选择默默起身闭口不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总之演技精湛地在工藤面前装出一切正常。



        他总是那么道貌岸然。工藤满心挫败地想。



        成年人太会伪装,而他爱得太深。他选择去爱,去拥抱一束光,去奔向月亮即使燃烧一切勇气,可是那个男人面对他永远那么冷静自持,永远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工藤新一看不透对方的心思,也猜不出对方的想法。只有他一个人在演一场感动自己的独角戏。



        工藤听见雨砸在窗户玻璃上。最终他只是垂下想要触摸对方的右手,轻声只说了一句早上好。






        黑羽快斗将面前的书合上,《花的圆舞曲》,自从十分钟前他就再也看不下去。思绪很凌乱,从初见那个小男生再到昨晚的意外,他支着额角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窥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愫。



        窗外雨势渐大,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雨珠在玻璃上一刻不歇地翻滚,灯光照射于其上被反射得一片凌乱。夏天的雨缱绻地亲吻世间,谱成了一首灌了酒的老歌。



        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岁月。黑羽快斗不敢,也不会去爱一个小孩。他有过几段失败的恋爱,他的心满目疮痍。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放手去爱一次。



        他浑身像是被两种不同的想法撕裂了,他烦躁地拼命揉乱头发,祈祷自己保持从内到外的扑克脸。



        黑羽快斗被下一秒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猝不及防扯回现实,他沙哑着声音说请进,看见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名侦探推门进来,然后后退几步站在门口。



        “有事吗?新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



        工藤新一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久到让黑羽心跳加速。然后侦探抬头问他,目光炙热,“你很爱你的前女友吗?”



        黑羽快斗轻轻摇了摇头。他本想无所谓地笑着教导后辈,比如不是所有交往都是为了爱情。但他最后只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强迫自己去看手中那本根本看不下去的书。



        “快斗……我想、我喜欢你。还有,对不起。”



        工藤新一从始至终没有喊他哥哥。大概是小孩子固有的倔强,或是他从来没有将男人当作兄长。起初是冷漠的一句黑羽先生,后来就是带着亲昵意味的快斗。



        黑羽快斗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明明他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可是他在这段感情中太过被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男子高中生。虽然这确实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恋爱。



        关东名侦探一步拉近距离走过来,俯下身单手支在桌上,彰显占有欲一样将他圈在怀里,垂下微翘的睫毛。黑羽快斗惊慌失措地抬头,对上那双眼里的星星。



        “快斗,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应学校安排去英国留学了。”



        “在那之前,跟我交往吧?”






        夏末没说出口的话,要面对分离的日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无法抵挡的绶慢又漫长的折磨。无论多少他喜欢的冰激凌都掩盖不过去的苦涩。



        然而那个最后的午后工藤新一不是向他告别,他年轻,有活力,有激情,他无往不前。他紧紧抱住黑羽快斗单薄的身体说爱,他说爱情可以敌过漫长岁月。



        黑羽快斗在工藤新一面前一向藏不住情愫。于是他低下头看着那双亮得只映照着一个他的眼睛,皱眉说小孩子就是烦人。



        我不该喜欢小孩子。黑羽说。



        黑羽快斗不该喜欢十七岁的年轻人,他们热情,幼稚,自以为是,带着冲动的荷尔蒙激素,但他们还有至死不渝的爱意。



        他们交换了这个夏天的第一个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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せみしぐれ(semisigure):蝉時雨。盛夏时,跟阵雨一样,知了一齐发出的叫声。







勿深究勿上升,写到后面直接放飞自我。只是为了几个觉得很香的年下的片段而写的。随意看看,感谢阅读。中间情感部分有点草率,也许会写一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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